顾九思抬手示意李云裳继续,神色间全是思量。李云裳脸色微红,停顿了片刻后,她慢慢道:“顾大人应当知道,当今陛下能顺利登基,也是在我母后支持之下所为。如今虽改朝换代,今上却仍旧保留了母后与我的位置,也算是给个颜面。登基之后,陛下就给了我和母后一份免死令牌,我们皇族亲属家眷,都能免以死刑、保留尊位。”
听着这话,顾九思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公主到底是想说什么?”
“我的意思是,”李云裳也不再委婉,红着脸道,“你若成为了驸马,哪怕这刘春的案子真落到你的头上,你也不用太过担心,无论如何,你也是驸马。”
这话一出,牢狱里的四个人全都惊了。
顾九思呆呆看着李云裳,片刻后,他猛地反应过来,忙道:“殿下,您别乱说话。”
“我并非逗弄你。”李云裳急切往前了一步,哪怕隔着木栏,顾九思也感觉到了惶恐,他觉得面前女人仿佛是一只巨兽,他一想到柳玉茹听着这些,满脑子只剩下,完了完了完了。
他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如何拒绝李云裳的措辞,李云裳却先开口了,继续道:“顾大人,其实您来东都之前,我便知道您了。当初江大人与母后提起过您,甚至于若非当初梁王一事,你我如今或已成夫妻。”
“不不不,”顾九思赶紧摆手道,“不可能的,有没有梁王我们都不可能的,我高攀不起,殿下您别瞎说了。”
“江大人的意思,难道你在扬州半点都不知晓吗?”
“知晓,”顾九思果断开口,“但你们问过我愿意吗?”
李云裳愣了愣,顾九思也不再顾忌仪态,双腿往床铺上一盘,便开始给李云裳算着道:“殿下,我真的不知道我舅舅是怎么忽悠您的,但是您金枝玉叶,我是真的配不上您。我现在已经有妻子了,您和我没什么可能,您就别胡思乱想了。您愿意帮顾某一把,那顾某感激不尽,纯属政治合作,以后顾某也会投桃报李。但如果您心里面有一些其他有的没的的想法,我劝您打住,”顾九思抬起手,认真道,“我这辈子不会娶第二个女人。”
“哪怕是公主?”李云裳皱起眉头。
“哪怕是公主。”顾九思一脸认真。
两人陷入了僵局,片刻后,李云裳轻轻笑了笑:“那倒也是我落花有意了。但是不知顾大人未来,可会后悔?”
“后悔什么?”顾九思懒洋洋倒在床上,抬手撑着自己的头,眼里带着笑看过去。
李云裳愣了愣,盯着顾九思的脸,竟是呆了片刻,顾九思察觉她的呆滞,皱起眉头道:“殿下?”
李云裳被这声呼唤唤回了神智,忙回过神来,假作什么都没发生过,继续道:“顾大人您想想,您和叶大人那样的人不一样,他一来东都,就有叔父做靠山,可您做什么都得靠自己。东都水深,哪怕是陛下入东都,也重在安抚,顾大人您没有家族做靠山,要在东都继续,您靠什么?”
说着,李云裳笑起来:“靠您那个开胭脂铺的妻子吗?”
顾九思没说话,他静静看着李云裳,李云裳打量着顾九思的神色,低头看着自己染了花汁的指甲,声音平和:“越是不入流的人,婚配越是随意。越是要往上爬的人,越注重娶一个妻子的娘家如何。柳玉茹,是叫柳玉茹对吧?”
李云裳想了想,接着道:“她是不错的,但是毕竟是商贾之流,登不上什么台面。顾大人前途无量,当真不好好考量一下吗?”
“不考量。”顾九思果断开口。
李云裳愣了愣,正准备再说什么,就听顾九思看着李云裳,面露怜悯道:“天之血脉,凤凰衔珠而生的公主,如今也沦落到了同商贾之流出身的臣子讨论婚事利弊,真是可怜。”
“你!”
李云裳猛地坐起来,指着顾九思就要怒喝出声,顾九思抬起手,止住了李云裳的话,果断道:“公主也是姑娘,姑娘家都是要脸的。话我不多说了,您走吧。你晚走一步,我怕我说话气着您。”
“顾九思,你放肆。”
“我不放肆,我坐在这里?”顾九思‘哈’的笑出声来,嘲讽道,“公主怕是来同我谈这些之前,都没搞清楚我顾九思是个怎样的人吧?把婚事就这么赤裸裸当成一笔交易亲自来谈,商贾之家尚不会如此,公主到真是让我开了眼界。”
“就你这样的女人,也配和我说玉茹?”
“你赚过一分钱吗?”顾九思坐起身子,“你为自己身边人做过什么吗?你为爱你的人付出过吗?你吃着百姓缴纳的粮食,为他们忧心过片刻吗?殿下,公主不仅仅是个称号,它和陛下一样是要承担责任的。我家玉茹承担了自己的责任,她为身边人付出过,她帮助过许多人,她不是公主,又怎么样呢?”
“我们两在东都,能过就过,不能过就走。哪怕把我送到断头台去,也是我顾九思在这世上来了一遭。您驸马的位置,让其他愿意坐的人坐。我明白您的打算,您说着您母后和陛下关系很好,可您是前朝公主,就算现在估计着旧臣不和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