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淡的月光无法穿透浓密的枝叶,给那个隐没于重重黑暗中的孤寂身影,带去丝毫的光亮。
独自默然立于参天大树下的永夜,仿佛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般,悄无声息,一动不动。
唯有注视着不远处那片纯白色建筑的双眸中所蕴含的万千情感,透露了他平静若磐石的外表下,有着一颗怎样的心。
“放心吧,有皇上亲自照应着,莫央她不会有事的。”
骤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,虽轻柔温润,却依然让他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震了一震。
“实在抱歉,没料到你竟会将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那边。”
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风寂,语中含了些许戏谑的笑意:“我真不是存心想要惊扰到你的。”
永夜依然纹丝不动,甚至连视线都未曾收回,只是冷冷淡淡地开口问了句:
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?”
风寂却并不理会他的这个问题,而是也将目光投向了此时正灯火通明,一片忙乱的‘圣女殿’:
“今日的这场小宴看样子是开不成了,你说,咱们是不是都有些低估了莫央的与众不同?”
似是不明白这句话中所含地意思。永夜用他惯有地沉默代替了回答。
看着他那仿若凝固地侧脸。风寂轻声问道:“既然如此惦念。又何不索性直接进去探望?”
永夜终于蹙眉转过头来: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
“我只是想告诉你。太过轻易放手。很可能会追悔莫及。”
“你后悔了么?”原本淡漠地语气中。不知为何竟顿时有了一股凌冽之意。
“你与我不一样。我没有后悔地权利。我只是”
风寂垂首顿了顿,声音艰涩:“觉得欠她们太多。”
“所以”永夜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:“你担心皇上会对莫央动心,便想让我”
“永夜!”风寂低喝,带了怒气:
“你怎会如此想?!难道这几年的宫中行走,竟已让你的眼中除了权术争斗,阴谋诡计之外,再无他物了么?!”
他勉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,又缓缓道:
“在这件事情上,我的确并无立场多言。只望你切莫强要逃避自己的心意,否则,你将来所要面对的,并不仅有亏欠而已。总之你好自为之吧!”
再次陷入重重黑寂的古树下,一句透着无限苦涩与自嘲的低语,自全无血色的唇间幽幽吐出:
“我和你一样,也没有后悔的权利”
当莫央的两眼能够再次对齐焦距,舌头重新恢复灵活,大脑神经解除麻痹时,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了。
现在的她正两手抱着依然无比晕菜的脑袋,一脸痛苦地趴在花园中的那方玉桌上,忍受着胃里一阵阵上涌的恶心。
听小水说,那天是小皇帝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给送回来的,也是小皇帝宣御医来为她解酒安神的。
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冲撞了龙颜,让小皇帝当时貌似一副很生气的样子,脸色很不好看。
但却依然亲自守在‘圣女殿’内,一直到御医回禀她已无大碍,好好休息即可时,方才摆驾离开。
而且,接下来的这几日,还每天都会差人特意前来问候个好几次。
总之,对她的关爱眷顾之意那是足以感天动地,圣恩浩荡得那是绝对的一塌糊涂。
看着小水那副感激涕零,就差三跪九叩顶礼膜拜的模样,莫央实在不忍心拿小皇帝之所以对她这么上心,其实完全是为了等她清醒了以后,好跟她算那笔酒帐的残酷事实,来打击这个满脑子都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单纯孩子。
这要说人真的是倒霉起来连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,放个屁都能打脚后跟。
她不过是口渴想喝点水,居然也能倒霉催的大醉了三天,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欠了小皇帝一笔糊涂冤枉债。
莫央大大地叹了一口长气,她真是搞不懂,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人物,怎么可能会在一个人生地不熟,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,过得那样如鱼得水滋润无比的。
别的暂且不论,难道就从来都不会想念他们原本的家人和朋友吗?!
反正,她莫央现在是想家想得死的心都有了。
她想念肯德基。麦当劳。绿色心情盖浇饭;她想念电脑。电视。电灯。电话。电冰箱;她想念娱乐新闻。八卦报纸。肥皂剧
她甚至想念把人挤成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和地铁;想念铁皮鸽子笼一样的办公室和马蜂窝一样的居民楼;想念灰蒙蒙的天和乌糟糟的空气
她更想念那帮可以一起嬉笑打闹,百无禁忌的哥们儿姐们儿;想念那帮从小一起长大,一起哭过笑过的老朋友
她最最想念的是爸爸妈妈,这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,不知道他们都该急成什么样了
莫央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,心想这一定是因为酒劲儿的余威还没过,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多愁善感起来。
凡事总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