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自己吓自己,女孩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被窝里早就被奶奶塞了一个热水袋,平时总嫌奶奶灌的热水袋太烫,如今这样热烫的暖意从脚下传来,女孩被激得打了个哆嗦,下一刻却莫名放松下来,又做了一会儿自我安慰,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。
凌晨一点多,奶奶早已上楼休息,黑暗中却突然传来“噗嗦、噗嗦”的声音。
声音的来源,正是女孩写作业的书桌,那是书本在木桌上被一下一下拖动的声音,书本似乎被拖动地极为吃力,声音断断续续却始终没停,直到最后,扑通一声掉进了书桌旁的烤火盆里。
烤火盆里的炭火已经被压灭,此时一阵风吹来,盆中却又亮起了点点火星,火星慢慢爬上书本,没有火苗燃起,但暗红却一点点将书本吞噬,慢慢化作黑灰。
片刻后,楼上又响起女孩尖利的哭叫,刚睡下没多久的奶奶揉着额角赶来,抱着孙女小声安抚,直到孙女再次睡过去,才叹了口气躺下。
第二天早上,卫铭的铁门又被敲响。
看了看时间,还没到八点,一边嘟囔着“这群臭小子又来烦我”,卫铭一边将洗了一半的贡果放下去开门。
门外的人却让卫铭有些意外,“昨晚那么晚才回来,你怎么不多睡会儿?”
来人正是昨晚遇到的方炎,听到卫铭的话,他摇了摇头,“习惯了早起,再睡也睡不着。我看你这边灯也早就亮了,给你送点红枣。”
这是为了谢卫铭师兄弟昨晚的帮忙。
方炎看起来其实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,没想到居然还会这些人情往来,卫铭有些意外,他打开门又主动接过方炎手里的红枣,“快进来坐坐。”
枣子又大又红,方炎还说着,“是自己晒的,不值钱,但吃起来还不错。”
卫铭顺手抓了一把洗了,跟刚刚洗好的苹果一起摆到供台上,随意念了一句“福寿无量天尊”,就准备回头跟方炎唠嗑,他对这个邻居还挺好奇。
一回头却看到方炎正瞪大了眼睛看他,“你你们真的是道士啊?”
异味
实在不能怪方炎好奇,从门口一路走进来,卫铭的东西并不多,但都很显眼。
一入门的衣帽架上,挂着的是青色的道袍。
再往里走,客厅的茶几上随意放着几个木质手串,手串下压着的是两本经书,再旁边一个圆圆的浅口黄铜盘里,零散摆了几块碎骨头?
最里面的神龛中供着一尊神像,神龛两旁的墙上挂着的神明图像看着也是英武非常。
神龛前的桌子上,摆着满满当当的贡品,最前方还有三炷香正燃着青烟。
哪怕方炎没几个同龄朋友,也知道普通年轻人家里的摆设绝不是这样的。
卫铭听到方炎的问话,甩了甩手中正盘弄的一把小叶紫檀珠串,“我当然是道士,骗你做什么。”
他又指了指神龛前的木牌,“我跟我师兄都是五朝观的正经道士,昨天晚上你当为什么会在那么偏的地方碰到我们呢?那附近有个商场要动工,特地请我们去做的道场。”
“五朝观?”方炎眯着眼睛朝桌上看了看,木牌看着有些年头了,但哪怕布满岁月的痕迹依旧难掩其做工的精致,红色的木纹底上,金线繁复又生动。
“隔壁伍市有个清水岩你知道吗?五朝观就在那山上,我们道观在伍市当地还算口碑不错,昨天那个商场的开发商是伍市的,才请到我们,你们这里不知道也正常。”
卫铭说着还摸出了自己的科仪结业证书,“持证上岗,童叟无欺。”
听起来很有名,但方炎确实不太很清楚这些事,伍市对他来说太远了,青年很快略过了这一茬,“那你怎么来这了?”
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卫铭顿了一下,这事不太好说,但他没选择转移话题,只坦白道,“唔不能说。不过,总归是混口饭吃。”
方炎耸肩,神神秘秘的,不过也对,跳大神嘛,搞得神秘点才能骗到人,做哪行也不容易,他甚至主动问,“你会看风水啥的不?我可以给你在附近找找生意。”
他说着突然想起来,“就你前面那户,代芹奶奶有时候也做些拉纤保媒的事,很多时候都得合八字,我给你介绍介绍?”
卫铭有心想说,合婚这事儿也得看情况,相亲的能合一合,若是谈了很久的自由恋爱,自家庙里一般是不接这种事的,更何况他在这方面总是不太灵光。
没等卫铭想好说辞,门外又传来了“砰、砰、砰”的敲门声,还伴随着“方炎哥哥,方炎哥哥”的呼喊声。
卫铭和方炎对视一眼,出去一看,是一个小女孩在敲方炎家的大门。
两家门户离得实在是近,在屋里一时都有些分不清是敲的谁家门。
方炎已经认出来了来人,“双双?”
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小女孩哭得一脸泪,方炎回头跟卫铭打了招呼,赶紧把女孩带回家,先投个热毛巾给她洗把脸,省得被冷风吹得再有个头疼脑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