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痛不如短痛

方小熙被杨蔓硬拉着离开了医院，碍于明星的身份，方小熙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，更不敢在外面与母亲起争执，只能先回家再说。

一路开着车，她听到后座的母亲低低的抽泣声。

她不解。

到了小区，从车里下来的时候，方小熙就看到母亲通红的双眼，以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。

“妈，怎么了？”

杨蔓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，安抚着女儿，“没事，上去再说。”

母亲做过心脏换瓣手术，虽然近几年身体状况不错，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，再想想朱婷的突发状况，她担心地问道：“妈，您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，任何事都没有您的身体健康来得重要。”

“好，我身体没事，走吧。”

上楼，回家。

杨蔓轻轻地将门关上，她想，孩子已经长大了，这件事应该要告诉她了。

“妈……”方小熙看着母亲的异常，心里担心极了。

杨蔓拉着女儿坐到沙发上，用无比慈爱的眼神仔仔细细地看着她。

“妈？”

“小熙，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跳楼吗？”

方小熙一怔，问道：“爸爸不是被冤枉的吗？”

杨蔓摇摇头，“那是我不想破坏爸爸在你心目中的形象，所以才骗你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说到底，害你爸的罪魁祸首，就是一个‘贪’字。”

接下来，杨蔓不紧不慢地向她交待了她的父亲真正自杀的原因。

原来，当年方烨就是顾江的属下，因为能力强，为人又正直，有责任心，所以受到了顾江的重用。

那时候，方烨和杨蔓什么都没有，大学毕业留在b市打工，住的是地下室，每天上下班都要挤地铁。因为有了顾江的赏识，方烨上升很快，短短三年的时间，他们买房买车，从无产一跃成为了中产。

然后方小熙出生了，方烨更加努力地工作赚钱，甚至经常住在办公室里。

方烨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多，给妻子和女儿提供了非常优越的生活。

杨蔓一开始还很开心，至少丈夫的辛苦得到了应有的回报，可当方烨几百万几百万往家里拿的时候，她就觉得不对劲了，这工资高得太离谱了。

那天晚上，在杨蔓耐心的追问下，方烨终于承认了私拿公款和收受回扣的事实，他抱头痛哭，说后悔，说害怕，说已经无法回头。

那之后，杨蔓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，看着银行存款那一长串数字，她觉得那是一条能勒死她的长绳。

纸包不住火，终于，方烨的所作所为被揭发了，他愧对杨蔓，愧对方小熙，更加愧对给予他机会和信任的老板顾江。

他最后给杨蔓打了一通电话，最后听了听妻子和女儿的声音，然后带着巨大的愧疚从办公室的窗户一跃而下。

那一刻，他解脱了。

那一年，方小熙只有6岁。

方烨死了，用他以为最快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切。

其实这些年来，他也每天都活在刀尖上，从第一次收受回扣开始，一步错，步步错，贪念就像蔓草，在他的心底里滋生发芽。

贪念无穷无尽，他的压力和愧疚也随之深重。

墙倒众人推，方烨死了之后，无数个客户单位的负责人找上门来，向孤儿寡母追讨曾经偷偷塞给方烨的钱财。

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的人，都想吸一口杨蔓母女的鲜血。

方烨死得极为不光彩，原来熟络的亲戚们，一下子全都不见了，就连杨蔓的娘家，都与她断绝了来往。

丈夫死了，杨蔓一个人带着女儿，面对那些讨债者，她无畏无惧。

方烨是咎由自取没有错，但这些人全部都是帮凶，她不会把钱交给那些帮凶，她知道，让方烨感到愧疚和无地自容的人，是他的老板顾江。

杨蔓变卖家产，把家里所有的不义之财全都还给了顾江，自己带着女儿租房住，从此一人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。

是的，顾江并没有追究这件事，是杨蔓主动把这些钱还给了他。

还钱的那一次，也是顾江和杨蔓唯一一次的碰面。

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，如今想起来，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，杨蔓感概道：“小熙，但凡当年顾先生追究一下，我都心安理得一些，可是人家什么话都没说。顾先生对你爸爸有知遇之恩，可你爸爸却干了这么混账的事情，你爸爸到死，都没脸见顾先生，我也没脸见顾先生。”

方小熙听着这些，很难接受这件事，她心目中高大伟岸的爸爸，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，竟然是因为私拿公款和收受回扣而跳楼自杀的。

很久以来，爸爸一直都是她的精神支柱，可是现在却告诉她，她的精神支柱连面对错误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。

“小熙，妈妈含辛茹苦把你抚养长大，虽然我们日子过得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