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未开口说话,这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, 皎娘自己都有些不适应的愣了一下。
韩妈妈倒是欢喜非常, 好歹这是开口说话了, 比前头一句话不说, 可强多了, 忙道:“大娘子不用跟老奴客气,这本不算什么大事,只不过有些事大娘子还需自己想开些才好,想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都如意的, 有时候啊往前想怎么也想不通, 不若退一步再想,许就海阔天空了也未可知。”
海阔天空?皎娘不免往窗外瞧了瞧, 晌午时候天气和暖, 开了窗扇也并不觉着冷, 正好瞧见外面连廊下开的一片金灿灿的菊花,再往上瞧是青沉沉廊檐圈住的四角天空,算起来她在这个小院里住了也就几个月吧,可她却总觉着好像过了经年之久。
而再往后或许仍会一直一直住在这个小院中,看着窗外这片四角天空,直到老,直到死,她从未想过什么海阔天空,也没必要去想那些。
她认命了,她是真认命了,经了这许多事,她依旧逃不过那个男人的掌握,不认命还能如何……
韩妈妈高兴不过一瞬,却见她眼中仿如一潭死水般无波无澜,又不免一叹,即便望着窗外,也是呆呆的毫无神采,这哪里是好转的迹象,看起来是自己想多了,即便六爷临走之前成了事,却依旧于事无补,这男女之间最怕的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不在意,就如皎娘如今这般,年纪轻轻的心里没了想头,这日子一眼能望到头儿,还有什么意思。
肚子里胎没了,连带皎娘这个当娘的魂儿也丢了,不成,不能眼瞅着她这么死气沉沉的过日子,长此下去可不得了,想到此,韩妈妈道:“今儿暖和,要不老奴陪着大娘子去园子里走走,听丫头们说院子里的秋海棠开了,这廊下的菊花再好,日日瞧也难免腻烦,不若去瞧瞧那秋海棠,也换个样儿。”见皎娘没反应,便又指了指地上趴在脚踏上的雪团子:“这小家伙可是在这儿一早上了,大娘子瞧瞧它这样儿,眼巴巴盼着出去玩呢。”
皎娘方略低头看去,果然雪团子一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,见自己看向它,小鼻子一皱汪汪小声的叫了两声,像是真听懂了话一般,还用它圆绒绒的脑袋在皎娘的绣鞋上蹭啊蹭的撒娇。
那可爱萌萌的样儿,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,皎娘弯腰把雪团子抱了起来,手抚了抚它背毛,雪团子张嘴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,它的小舌头温温软软的,舔了一会儿,便抬起脑袋来往窗外汪汪叫了两声,黑亮的眼珠忽闪忽闪的充满渴望。
不知是不是落了胎的缘故,竟是瞧不得这样的小东西,皎娘一颗心都跟着软了下来,微微点了点头。
韩妈妈大喜,忙令丫头取了斗篷来与她披在身上,虽说不冷,也当谨慎些,毕竟她小产过后,身子尚未完全养过来。
花园子西边依着湖石种了一片秋海棠,虽比不得牡丹芍药妍丽,却也开的多姿多彩,尤其叶色褐色中伴着淡淡的紫红,乍一看去倒像含羞少女腮边染的红晕,有种别样的柔媚。
韩妈妈令人在湖石旁的廊凳上铺了厚厚一层毡垫,扶着皎娘坐了,正好一侧身便能瞧见那片柔媚的秋海棠,此处前面正对着花园的月洞门。
那月洞门外便是客院,如今梁惊鸿回了京里,别院里也没了外客,天黑了仍会上锁,有专人值守,白日里却打开来,方便洒扫收拾花卉的仆役出入。
若不是有人闯进来,皎娘还真不知对面的月洞门竟连着客院的,事实上,她虽在这别院中住了数个月之久,却大多都在内宅的小院中,极少出来,加之这别院大的紧,一进进院落,仿佛深的没有尽头,哪里弄得清楚都是做什么的。
而在这别院之中,除了韩妈妈跟内院里的婆子丫头们,偶尔叶氏过来瞧瞧之外,便没旁人了,今儿却忽闯进了个生人,应该说不算生人吧,毕竟之前见过一次。
闯进来的是个穿着小厮衣裳的,还当是外院的小子,直到瞧清楚脸,皎娘方认出来是王云儿,五官虽不算多美,皮肤却白,大眼圆脸,若不是眉眼间有些明显的刻薄之色,倒也算出挑。
皎娘先开始并未认出来,因她气势汹汹的跑进来,一进来就插着腰骂自己狐狸精,那样子真如街上的泼妇一般,只认出是个女的,五官有些熟悉之感,不过瞧见紧跟着后面气急败坏跑来的潘明成,便想起来了。
皎娘自是认识潘明成,之前去潘府的时候,便照过面,后来潘复被梁惊鸿算计参股那个医馆,中间牵头的也正是潘明成,皎娘想不记着他都难
潘明成一来,抓住那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泼妇声色俱厉的呵斥,皎娘方想起来这似泼妇一般的人,正是那日蹴鞠场的凉棚里死活看自己不顺眼的姑娘,好像叫王云儿,是潘明成的表妹,听叶氏略提过几句,说两家有意亲上做亲,只是一直未挑明。
却不知为何,潘府忽然变卦了,传到王云儿耳中,疑心潘明成被外头的狐狸精勾引,移情别恋方生出毁婚之心。
王云儿的性子刁蛮,哪肯就此罢休,便寻人扫听潘明成近几个月的行踪,因潘明成常往别院来走动,思来想去便琢磨到了皎娘身上,加之把身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