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那差人急忙拦住他的话头:“时辰不早了,还不进城做你的营生去,只管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子,回头让人听去,没你的好果子吃。”
那小货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,急忙闭嘴,挑起担子,一溜烟跑了。
瞧着小货郎,慌张的样儿,差人不禁摇头失笑,心道,这些贵人们就爱瞎折腾,即便这位爷再怎么着急吼吼的跑回来,人都下葬了,还能折腾出花来不成,便是折腾出花来,也跟他们小老百姓没大干系,倒是知府大人哪儿怕是要闹心了。
岂止闹心,周青臣简直差点儿背过气去,这一大早上,府门还未开,就让梁惊鸿生闯了进来,一路直闯进了内宅寝室,把两口子堵在了炕上。
进了周府这一路也没人拦,这位手里攥着刀,两眼通红,煞星一般,只要不想找死,谁敢上前,便只能眼看着这位闯到寝室中来了。
周青臣是读书人,最是讲究礼法规矩,何曾想有朝一日会衣衫不整的让小舅子堵在被窝里,虽说这小舅子不是正经嫡亲的,可表的也是一样,顿时气的一张脸又青又红,嘴上一个劲念叨着,成何体统成何体统,一边忙着更衣。
到底还是叶氏开口道:“便你再急,也等我跟你姐夫换件衣裳罢,横竖不能这么着跟你说话。”好说歹说的,终是把煞星暂且劝了出去,两口子也不敢怠慢,忙着更衣顾不上洗漱,便走了出来。
这么一缓的功夫,再出来却见梁惊鸿直直坐在窗前,两只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瞧,竟是连她们两口子出来,都没反应。
叶氏心中讶异,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对面花几上放着一支梅子青釉双耳盘口瓶,内里插了一束□□,映着窗外晨光,金灿灿开的正好,这是昨儿晚间,周妈妈让丫头从暖房里剪过来的,并非什么稀罕名品,也不知怎么就引的他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看。
叶氏在心里叹了口气,便再不想该来的还是来了,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,可这么些事,从何开口,真有些为难。
叶氏这正为难从何说起,不想梁惊鸿却先开口了:“别院中的凶案是何人所为?”
叶氏一愣,脑子里想过千万般应对之言,却怎么也没想到,梁惊鸿竟未提皎娘,而是开口便问别院的凶案,这倒让叶氏更为难了。
别院那起凶案虽已查明是山匪杀人越货,却仍有蹊跷,那些山匪虽是亡命之徒,却也有他们的规矩,不与官府作对,更晓得什么人能惹,什么人万万惹不得,即便惊鸿的身份外面的百姓不很清楚,可只要燕州府里有些头脸门路的,谁不知底细,这些山匪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了,至于这后面的人是谁,老爷的意思是,若查下去,牵扯太多,反倒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,倒不如就此了结,毕竟人已下葬,入土为安,再翻出这些事来,闹得燕州府人心惶惶,也没甚好处。
叶氏心里明白丈夫的顾虑,怕这件事闹大了,有损他燕州任上的官声,只是,以惊鸿的性子,又岂会善罢甘休,要知道皎娘可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儿,若非皇上的圣旨,可是一时一会儿都舍不下,果然,他开口便问凶手?
叶氏心知此事瞒不住便道:“是城外的山匪做恶,趁夜闯入别院纵火杀人,你莫急,你姐夫已下了海捕文书,想来不日便能缉拿归案。”
梁惊鸿未说什么,只略略抿了抿薄唇道:“看起来,此案姐夫已审理停当了。”目光却看向周青臣。
周青臣点头:“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,人生一世祸福难料,谁也不想有此飞来横祸,可毕竟人没了,你总要想开些才是。”
梁惊鸿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,不似刚才闯进内寝那般疯魔的似要杀人一般,只是神色愈发冷厉,那张往日看去和煦的俊脸,如今冷下来,竟隐隐让人从心底发寒。
明明屋里颇为温暖,叶氏却觉浑身冷飕飕的,下意识抱了抱胳膊,想再劝几句,不想梁惊鸿,问了这两句之后,便站起身来,丢下一句今日无状,改日再来请罪,转身去了。
叶氏愣了愣:“他这就走了?”
周青臣自是知道妻子的意思,摇摇头:“你莫想的太多,刚他只是一时急怒,想清楚也就明白了,毕竟人都没了,便再如何,也不可能复生。”
叶氏摇摇头:“真如你说的这般倒好,怕就怕惊鸿那个性子,不会善了。”
周青臣:“他不想善了,要怎样?难道还想把我这燕州府翻过来不成。”
叶氏嘴上未说什么,心里却道,以他那性子,还真说不准……
两口子话刚落下,转过天一早,便出了大事,一夜之间,燕州府周围百里之内的山匪窝,都被挑了个干净,周青臣脸色一变,心知不好,忙使柳旺儿去寻梁惊鸿,柳旺儿刚走,府衙那边的值守的衙差便跑了来,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:“大,大人,不好了,六,六爷,在府衙前敲了鸣冤鼓,说要为妻伸冤。”
周青臣听了都觉荒唐,一拍桌案:“胡说什么,他尚未娶妻呢,哪里来的为妻伸冤?”
衙差苦哈哈的道:“这,这个,六爷不知杀了多少人,浑身是血,活阎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