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岭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,他知道拔都仍想努力一把。
“你叔驾崩,我知道你要带着那点人回来找蔡狗夺权。”拔都又说,“想过来看看,帮你一把,帮了没用,也好带你走,免得你死了。”
“你变了。”段岭奇怪地发现拔都这次见面时,已不再是上次的满身刺和棱角,更不会说不到几句就动手。
“想开了。”拔都说,“回去以后读了些你们汉人的书,我没空看,是书官给我念的,从前是我不对,对你太凶了。”
拔都居然会说出“从前是我不对”的话,简直令段岭无法相信,段岭虽然认为读书能改变人,然而却不觉得能改变拔都。
拔都眉目中仍带着少年的傲气,却已内敛了许多,隐隐约约,眼神里带着点与耶律宗真相似的威严。
“你如果真的了解我。”段岭说,“就知道哪怕我失败了,也不会离开的。”
“嗯。”拔都说,“所以我才过来。”
段岭说:“帮我一个忙。”
拔都说:“你安排吧,赫连也是来帮你的,那小子一见面就差点和我们打起来。”
段岭说:“那……我安排好了叫你,你先休息吧。”
段岭正要离开,拔都却叫住了他。
“段岭。”拔都说。
段岭:“?”
拔都说:“我成婚了。”
段岭先是一怔,继而笑了起来,说:“恭喜你,拔都!你的妻子一定是很美的!”
拔都只是静静站着,看着段岭,段岭这才知道,为什么这一次拔都的态度会变得如此不同,也许他确实放下了。
“我娶了脱脱的小女儿。”拔都说,“怀孕了,他们都说会是个漂亮的女孩儿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段岭笑着说,“当爹以后,可得成熟一点。”
拔都没有说话,眼里带着些许笑意。段岭心里有点唏嘘,没想到拔都也要当爹了,末了又笑着过来,抱了下他。
“晚上喝酒,给你们接风。”段岭说,“我去让人准备。”
当夜,谢宥辟出新的驿站,让人摆开筵席,姚复不便露面,派郑彦过来与赫连博聊了几句。赫连博也与姚静完婚,婚后有一男孩,已快有两岁大了。
“今夜既然各位是为我大陈而来。”段岭说,“便请看在我面上,暂化干戈,毕竟这人世间,打仗的时候多,能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不多。”
众人纷纷点头,本来也不是为了再起争端而来,都希望大陈的新任君主继位后,能有新的外交方案,边疆不再起战事。闻言便纷纷举杯,一饮而尽。这夜只谈家事,不谈国事,耶律鲁跟随耶律宗真多年,也略知这些少年们的故事,便随同闲聊了几句。
席间赫连博又结结巴巴地学自己的儿子说话,逗得满堂大笑。拔都喝醉后,只是不住提当年段岭在上京的事,段岭生怕他说得太多,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,又不住打岔,拔都却反复提,最后段岭无奈,只得任他去了。
到得二更时,述律端过来,朝段岭俯耳传讯,段岭便知道武独已准备好了,离席后,与赫连博、耶律鲁、拔都、丹增旺杰四人约定,到时将亲自带他们进城去,明天酉时在城外集合,方回去汇报李衍秋。
“太危险了。”李衍秋听完段岭的计划便道,“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?”
“武独会暗中保护我。”段岭解释道,“我们只要一出发,武独就会带人进城。”
“就怕他不让你们进去。”李衍秋想了想,答道。
“会的。”段岭解释道,“只要有布儿赤金拔都和赫连博在,韩滨求之不得,因为他俩正好可以当人证,指认蔡闫的身份。”
莫测
李衍秋沉默良久,而后点了点头。
“四叔。”段岭说,“你的计划是什么?”
自从段岭回江州后,李衍秋便真真正正地做到了无为而治,除了一场假死之外,后面的事几乎全部撒手不管,让牧旷达与韩滨任意为之。段岭总是恐怕打乱了李衍秋的计划,是以心中仍有惴惴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李衍秋说,“四叔最开始,也并未想到会变成如此。最初只是想着当潮水退去后,这汹涌的暗流之下,会有多少礁石露上来。”
段岭沉默听着李衍秋的话。
“你爹还在的时候,就说过,大陈正在腐烂。”李衍秋说,“不管是从内阁、朝廷,还是军队,都有股腐朽的味道。新的人不能上来,老头子们把持朝政,权力迟迟回不到中央。”
段岭感觉到潜藏在李衍秋平淡语气下的危险,却没有打断他的话。
“大陈朝廷,需要接受一场改换。”李衍秋说,“将旧的派系全部洗掉,让具有新的力量的年轻人来接替原有的位置。”
“但现如今。”段岭说,“许多事仍然是掌握在老臣们手中的,一旦将内阁全部撤换掉,南方许多事,就无法再运转了。”
“皇儿,你果真觉得如此?”李衍秋说,“四叔且问你一句,去年江州与江南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