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的水患,散往南方诸地,力挽狂澜的,是朝廷,还是那些年轻的官员?内阁坐镇朝廷,起指挥之用,但他们实际上又做了什么?”
“所有的决策,俱发自各士族的利益。”不待段岭回答,李衍秋又说,“盘根错节,层层掣肘,无论是赈灾还是重建,一切的基础,都建立在‘少损害家族利益’上。最后反而是你治下的河北郡,在没有得到南方多少支援,与面临北方的战乱之中,缓步崛起。”
“所以呢?”段岭说,“四叔的意思是,趁着这场变故,将朝廷……”
“谁投奔了牧旷达,谁就得死。”李衍秋说,“最初的目的确实如此,我不想让他有多少证据,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同谋的罪名。”
段岭不禁心头一震,李衍秋是想杀掉苏阀、牧旷达,以及朝中大臣们的头,并抄他们的家,没收他们的财产。但这必定会伴随着另一个情况的出现,南方会产生新旧更迭的格局变换,陷入一场剧烈的动荡之中。
最终有两个可能,一是被外族入侵所灭,二则是所有势力重新洗牌,这几年中通过科举上来的年轻官员取代老臣,成为朝廷的中坚力量。
“这是在迁都时就准备做的事。”李衍秋说,“初至江州,不宜轻举妄动,是以迟迟没有动手。我们再退一万步说,这甚至是在你爷爷辞世前,就必须得办好的事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段岭喃喃道,“这太危险了。”
“所以对你来说,真正的挑战并非恢复身份,回到你该回的位置上。”李衍秋说,“而是回来面对一个截然不同的朝廷,着手整顿,并让它趋于稳定,重新集权,把所有的权力回归到皇室的手中。”
段岭根本没往这方面想,现在仔细想来,没有被通知到的人,在李衍秋的盘算之中,也许都是被清洗的对象——就连姚复,甚至谢宥,也在其中。
“可是如果失去了谢宥的支持,我们很难稳住江州。”段岭说。
“黑甲军听命于天子,而非谢宥。”李衍秋答道,“你把赌注全部压在谢宥身上,若有一天连他也反了,你怎么办?当然,若能不动他,我还是尽量不打算动他,他若愿守护你一生,自然是好的。若不能,你便注定了将等到与他一战的那天。”
但是这个计划被段岭彻底打破了,他仍在回归的路上,设法保住了太多人的性命。
“当然,对四叔来说,这也是个冒险的举措。”李衍秋淡淡道,“那天晚上,你告诉我,打算前去寻找牧旷达与韩滨勾结的证据时,四叔就意识到这件事已不容我控制了。”
“就像你爹曾经说过的那样,这国家是好的,是坏的,最后都是你的。”李衍秋微微一笑,“你选择了另一条路,冥冥之中,亦是天意,便按着你自己的想法,认真走下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