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看来,不管李傕会不会来,也不管杨奉等人是否进攻段煨,郭汜大概率会来。
有张济这个盟友拦在前面,郭汜不会善罢甘休,一定会来报复,甚至重新控制朝廷。
张济支持朝廷迁往陕县,本来也有同样的意图,两人有合作的基础。
“这是你的看法?”刘协心中不安,脸上却不动声色。
“臣哪有那样的见识。”王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。“是谒者仆射皇甫郦所言。陛下,恕臣直言,论行军作战,关东人远不如关西人,尤其是凉州人。陛下有志平定天下,不可不用凉州人。”
刘协深以为然,同时感慨万千。
连一个虎贲郎都懂的道理,为什么王允就不懂?
匡扶大汉,从我做起
时不我待,只争朝夕。
刘协当即召见了皇甫郦。
皇甫郦中等身材,面色微黑,虽然穿着文官服饰,动静依礼,不失将门子弟的爽烈。
皇甫郦表达了自己的观点,他相信郭汜一定会追来,至于会不会与李傕联手,他不敢断言。
但可能性无疑是存在的。
李傕是个记仇的人。杨奉曾是李傕旧部,他背叛了李傕,李傕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。
之前没追,是因为郭汜、杨定、杨奉等人合兵一处,护卫天子东行,实力不弱,李傕孤掌难鸣。现在郭汜翻了脸,双方力量发生了重大变化,李傕不会坐视大好机会溜走。
如此,李傕、郭汜联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。
“能劝阻李傕的,只有贾诩。”皇甫郦最后说道。
刘协的脸颊抽了抽,心情很复杂,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惋惜。
“贾诩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李傕,现在段煨营中。”
皇甫郦愣了一下,脸色微变,半晌后长叹一声。
“如此,李傕旦夕可至。”他又掐着手指算了算。“陛下当留意张济动向。李傕、郭汜在明,尚可防备。张济在暗,防不胜防。若是突然出现,对士气挫伤极大。”
听了皇甫郦的分析,结合自己的两世记忆,刘协深以为然。
张济心怀鬼胎,不可不防。万一两军交战之时,张济突然出现在战场上,以为他是援军,结果被他背刺,大败几乎是必然。
刘协想了想。“你去一趟陕县吧。”
皇甫郦微怔,疑惑地看着刘协。
“你去陕县传朕口谕,朕不日将巡幸陕县,请张济做好接驾的准备。”
皇甫郦恍然,躬身领命。
刘协又道:“朕听说张济从子张绣英武,是难得的勇士,朕想拜他为羽林中郎将。如果他能带上十骑士,补充羽林之不足,那就更好了。”
皇甫郦愕然。“陛下,羽林可是陛下亲近,由张绣掌羽林骑,是不是……”
刘协打量着皇甫郦,神色凝重。“你觉得张济会让张绣来吗?”
皇甫郦摇摇头。“可能性不大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若是陛下到了陕县,倒是有可能。”
刘协深以为然,心里有点苦。
很显然,即使同为凉州人,皇甫郦也不觉得张济可以为朝廷所用。
他只是另外一个李傕、郭汜罢了。
不过他不会给张济这个机会,他打算跳出这个包围圈,直接去河东。
刘协定了定神,又道:“凉州多名将,三明虽逝,来者可待。张绣能来,朕当用之。张绣不能来,朝廷也愿既往不咎,以礼待之。”
听到刘协提及三明,皇甫郦不禁动容。
凉州三明之首的皇甫规就是他的祖父。
他沉吟片刻,慨然道:“陛下圣明,臣明白了,即刻起程,前往陕县。纵使不能拖住张济,臣也一定设法为陛下传递消息,以防不测。”
刘协郑重其事的向皇甫郦点头致意。
皇甫郦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,深施一礼,转身出帐。
——
刘协脱下外衣,伏寿上前接住,却被扑面而来的汗味薰得几乎窒息,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。
刘协看了她一眼,自己将外衣挂在一旁的衣阑上。
伏寿神情微变,曲膝欲跪,却被刘协伸手托住。
“取水来吧。”
伏寿低低地应了,转身出去,安排两个宫女取了水和布来。宫女濡湿了布,正准备为刘协擦洗,却被伏寿接过。伏寿卷起衣袖,露出纤细的胳膊,紧紧地抿着唇,为刘协擦洗。
勉强擦完了后背,她的手臂便酸软无力,气息也粗了起来。
刘协听得清楚,伸手接过,自己擦洗胸口、脖子。
伏寿怯怯地站在一旁,面红耳赤。
宫女们也面色煞白,畏畏缩缩地站着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刘协擦洗完,将布巾放在水盆边上,挥了挥手。
宫女们退下,伏寿站在一旁,神情窘迫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累吗?”刘协轻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