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信送出三天后,卑湛接到了张郃的回信。
张郃表示了对卑湛的感谢,同时又表示了自己的担心。他几次作战,杀伤甚多,不觉得朝廷能轻易放过自己。就算荀攸、辛毗身份尊贵,也未必能让他得到赦免。
要想他配合辛毗行事也可以,天子先赦免他。
化敌为友
辛毗收到卑湛的回复,立刻请旨,准备去张郃的大营,与张郃面谈。
至于张郃想要的赦免诏书,他提都没提。
反倒是刘协体贴地问起辛毗的安全保障,辛毗很有信心的说道:“请陛下放心,张郃的族人在我手上,本人又危在旦夕,他不敢对我怎么样。”
刘协也没多问什么,同意了辛毗的行动方案。
辛毗带着一个随从,单舟渡过漳水,来到张郃的大营。
张郃派儿子张雄在渡口迎接,一见面就问。
“赦免诏书带来了吗?”
辛毗瞥了张雄一眼。“诏书也是你能看的?”
张雄大怒,伸手就要拔刀。辛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,面不改色,反倒是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容。张雄被他看得心虚,恨恨地骂了一声,还刀入鞘。
“走!”
来到大营,进了中军大帐,张郃歪在凭几上,一只手放在案上,手指轻叩案面,一手握着刀鞘,斜视着走进来的辛毗。
辛毗来到张郃面前站定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张儁乂,你的族人是我抓的。你若是敢杀了我,现在就动手。若是不敢,就收起你这副脸嘴。我来时,卑文休盛赞你虽是武夫,雅歌投壶,堪称儒将。你这样子,实在是名不副实啊。”
张郃脸色微窘,看了张雄一眼。
张雄点点头,表示辛毗带来了诏书。张郃见了,倒不敢过于放肆,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服。
“请将天子的诏书拿出来吧。”
“什么诏书?”辛毗反问道。
张郃一愣,盯着辛毗看了两眼,再次看向张雄。张雄也愣住了,厉声喝道:“你刚才不是说带来了吧?”
“我什么时候说带诏书来了?”辛毗冷笑一声:“我只是说,你不配看诏书。”
张雄勃然大怒,拔刀出鞘,架在辛毗脖子上。“竖儒,竟敢戏弄我?”
辛毗笑容不变,静静地看着张郃,眼中的挑衅之意甚明。
张郃眼中寒光迸现,冷笑道:“辛佐治,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,今天是走不出帐篷了。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与你接洽,不是让你来戏弄我父子的。”
辛毗点点头。“是你们先戏弄我的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你们有何功于朝廷,竟敢讨要赦免诏书?”辛毗冷笑道:“你们觉得我汝颍人的面子这么大,可以让天子赦免你?真是可笑。我也不瞒你们,审配杀了我的家人,我再杀了你的族人,这可能更合天子之意。如果汝颍人和冀州人同归于尽,那就最好不过了。”
张郃一惊。“这……这是怎么说?”
辛毗一声叹息。“将军,你怎么还不明白呢?袁本初为什么会带着我汝颍人来冀州?不就是想以冀州雄厚的人力、物力,精兵强将,再加上我汝颍人的聪明才智,文武并用,吞并天下吗?汝颍人与冀州人不合,内讧不已,这才给了天子重新收拾残局的机会。如今袁本初创业未半而死,汝颍人和冀州人仍在,天子岂有不忌惮之理?你我相斗,正是天子乐见其成的局面。此时此刻,他岂能给你赦免诏书?”
张郃的眼角抽了抽,沉吟片刻,冲着张雄摇了摇头,伸手请辛毗入座,又让张雄出去看着,不要让人来打扰。
“既然如此,我等当如何应对?”
“天子忌惮你我,总要有人承受损失。汝颍人以袁氏为尊,所以袁本初必须死。冀州人以审配、田丰为魁首,他们也必须死。”
张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“这些就行了?”
“当然不止。冀州度田,势在必行。只有如此,冀州的人力、物力才会成为朝廷的赋税,而不是大族拥兵作乱的倚仗,冀州人对朝廷的威胁才能真正的解除。”
“那你们汝颍呢?”
辛毗苦笑。“将军应该去过汝颍吧?”
张郃点点头。袁绍第一次南下中原的时候,他曾随行,略知汝颍地理。
“汝颍人多地少,尤其是颍川,度不度田,其实区别并不大。控制汝颍的关键,在于仕途。只要有意限制汝颍人的仕途,汝颍人就不足为患。”
张郃略作思索,应声说道:“党锢?”
“虽然没那么严重,却也差不多。当然,如果审配得手,将城中的数百汝颍人杀死,就不用那么费事了。我汝颍俊杰有三成在此,元气大伤,至少二十年内难以恢复。”
辛毗眉头紧皱,连声叹息。
张郃看在眼里,也有些心惊肉跳。
虽说他不觉得城里的汝顷人有这么大的价值,但他清楚,那些人对辛毗、荀攸来说很重要。真让审配杀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