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义与利之间,更多的人选择了现实中的利,放弃了理想中的义。
这在司徒府内部引发了争议。
一部分人认为,不应该接受所有郡国的度田申请。很明显,有些人申请度田根本不是为了百姓,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政绩。在度田是否更有利还没有定论的时候,让他们推行度田并不可取。
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政绩,会不管不顾的强行推进。一年之后能不能有利益不好说,短期内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。
让这些守相推行度田,更可能伤害度田的名声。
另一部分人则认为,应该接受所有的申请,让他们进行度田。
理由也很简单:到目前为目,度田并不是一项强制推进的政策,而是鼓励郡国自行决定。既然他们想度田,那就让他们度田,最后结果也由他们自己负责。
鼓励度田是圣旨,司徒府没有禁止度田的权力。
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,度田有利于民生恢复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实。不管是理论上,还是实践上,度田都更有利于提高百姓生产的积极性,减少百姓因贫困而生乱的可能。
两种意见争执不下,最后传到了刘协耳中。
刘协派人将杨彪请来,包括一些司徒府的主要掾吏,听取了双方的论述后,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。
所有申请度田的郡国都可以度田。司徒府不能禁止,但可以加强监督,看看在度田的过程中,有没有人趁机假公济私,反向操作,将百姓的田度给了大族,更要看看在度田的时候,有没有度田不实,瞒报数字,让百姓以不足数目的土地,承担更多的税收。
这个问题不仅要由司徒府负责,司空府更要深度参与,承担起监察的责任。为了能够对各郡国实行有效的监察,有必要从当地选拔一批年轻士子协助工作。
作为奖赏,尽忠职守的年轻士子可以作为郡县监察人员的备选对象。
杨彪、周忠接受了旨意,遵照执行。
刘协最后对杨彪说,不要纠结于那些申请度田的守相是否出于个人利益,要看他们度田的过程是否合乎要求,结果是否有益于朝廷和百姓。
动机可以作为将来奖励或惩处的加分项、减分项,不应该成为是否可行的判断依据。是否可行,只能看实际情况。
要求所有的官员大公无私,一点私心都没有,可能吗?
能做到私不害公就行了。
不切实际的高标准、严要求,只会逼着人掩饰本心,造就一批伪君子。
杨彪微微颌首,点头表示赞同。
周忠面无表情。
——
新年到来之前,刘协又宣布了两件事。
一是将记录起居注的职能从兰台剥离,重归太史,隶太常。
太常名义上属司徒管辖。刘协此举,等于将记录起居注的责任交给了司徒府,践行了还政三公的诺言。
剥离了这个职能后,兰台可以专注于学术研究,与实际朝政脱离接触,成为一个纯粹的学术机构,为天子提供顾问和咨询支持。
这不是改变,而是恢复了兰台的本来面目。
就此,兰台与讲武堂成了天子的智囊和顾问,一左一右,一文一武。
考虑到兰台和讲武堂都有大量的文书,刘协决定再建一个隶属于少府的印坊,为兰台、讲武堂刻印书籍提供服务。
这个印坊规模不要大,但工艺、技术要求都比较高,以保证印出来的书籍都是精品,赏心悦目,还有收藏价值。
这个任务很自然的交给了甄宓。
相应的,甄宓也被纳入后宫,成了甄贵人。
她之前主持的冀州印坊则交给了邢颙的夫人张氏。
这个消息传出,司徒、司空都没什么激烈的反应。
天子重文教,以贵人掌印坊是习以为常的事,荀文倩掌同文馆印坊,宋都、董宛掌太学印坊,都是众人皆知的事,多一个甄宓掌少府印坊也没什么不好。
反正都是内朝的私事,他们懒得管。
至于甄宓为贵人,他们觉得更自然。
不仅自然,而且早该如此。
冀州人对朝廷有意无意的压制一直耿耿于怀。天子明明父母都出自冀州,却借着审配、田丰等人叛乱的理由,将一半冀州士大夫流放海外,早就在冀州士大夫中埋下了怨言。
虽然朝廷积极征召冀州士子入朝从军,但怀疑一直都在。
如今纳甄宓为贵人,算是对冀州的打压结束,转向拉拢的方向,有利于冀州的士大夫归心。
正如所料,甄宓入宫的消息一经传出,整个冀州就沸腾了。
无数人奔走相告,互相庆贺。
等了一百多年,因为郭圣通皇后攒下的那一腔怨气终于得以抒发。
冀州人的机会来了。
约法三章
甄宓盛装坐在床边,藏在华服上的双手搅在一起,心跳如鼓,面红如霞。
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