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嬷嬷直起身子,先扭头看了一眼躺在摇篮小床中香甜熟睡的小阿哥,又瞅了一眼坐在架子床上的太子妃。
瓜尔佳氏瞧着自己乳母的动作,心念一动,猜想着可能是今早上天还没亮时,她让乳母去查的早产原因有苗头了,忙轻咳两声,开口道:
“嬷嬷,有事儿你就直接说吧。”
“是”,钱嬷嬷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胤礽,再一次俯身恭敬道:
“殿下,昨个主子毫无预兆的早产了,老奴就去仔细调查了昨天上午主子接触的人与物,发现咱东宫中没有问题,倒是储秀宫那边似乎是有些猫腻。”
“什么?”
钱嬷嬷话音刚落,夫妻俩的眼睛瞬间瞪大了,异口同声地惊呼道。
“嬷嬷,你把话说清楚,究竟查到了什么?”
胤礽脸上的笑容全部散去,“唰”的一下从床边坐起来,靠在床头上的瓜尔佳氏也蹙着眉头坐直了身子。
储秀宫是太子姨母平妃娘娘的宫室。
四妃禁足
上个月,平妃娘娘1——小赫舍里氏在储秀宫正殿中英年早逝,彻底结束了她这憋屈又短暂的一生。
康熙十三年,朝廷撤三藩期间,仁孝皇后分娩嫡次子时不幸遇上难产,豁出性命艰难地生下太子,仅过了两个时辰就在坤宁宫中血崩而逝、撒手人寰。
六年后,十岁的元后庶妹——赫舍里府三格格入宫待年,住进了紧挨着御花园的储秀宫。
当时胤礽已经满六岁了,十岁的庶出姨母,六岁的太子外甥,出于男女大防与宫中规矩,两个人在宫中几乎不怎么见面。
因为庶出又年纪小的缘故,小赫舍里氏的性子胆小又懦弱,在后宫中活得就像个透明人一样,与继后钮祜禄·东珠的亲妹——已逝的温僖贵妃(小钮祜禄氏)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几年后,等小赫舍里氏终于熬到可以侍寝的年龄了,好不容易生下来了一个小阿哥,哪成想小阿哥是个没福气的,仅仅活了一个多月就夭折了。
后半辈子的念想没了,平妃娘娘遭受了巨大的打击,身子败了,精气神也全没了,拖着病弱的身子勉强撑到今年入夏,也闭眼抱憾去了长生天。
胤礽从小到大对自己这个庶出姨母的心情都是十分复杂的,俩人只相差四岁,有血缘关系却感情平平。
但不管怎么说,平妃娘娘终究是他的母族长辈,是维系皇家与赫舍里一族的政治纽带。
如今乍然听到昨日自己媳妇儿的早产,很有可能与储秀宫扯上了关系,无论是以往伺候平妃的宫人出现了叛徒,还是有人觉得眼下储秀宫中没有主位妃嫔,将储秀宫当成了靶子,借着储秀宫来谋害毓庆宫,这两种猜想全都不是胤礽希望的。
瞧着胤礽紧抿薄唇、脸色沉沉的模样,瓜尔佳氏也不由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薄毯子。
如果自己早产背后真得牵涉到了储秀宫,怕是赫舍里一族就会与东宫、瓜尔佳一族生出嫌隙了,这可就是棘手的事情了。
瓜尔佳氏能想到这份上,胤礽自然也思及关键了,他扭头隔着栏杆空隙瞥了一眼摇篮小床中熟睡的宝贝儿子,瑞凤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厉色,搁在大腿上的双手都攥紧了,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们还真是欺负他皇额娘早没了,连他好不容易有的嫡亲血脉都不放过啊!
“殿下,你打算去做什么?”
瓜尔佳氏正心忧时,瞧见坐在床边的胤礽冷着脸“砰”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,她忙开口询问道。
胤礽低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,随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钱氏,出声吩咐道:
“钱嬷嬷,你把你们查到的东西交给何柱儿整理一下,孤下午去御书房里找汗阿玛。”
钱嬷嬷闻言下意识看向了太子妃,瓜尔佳氏冲自己的乳母点了点头,涉及后宫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这个东宫太子妃能管得了的了。
“是,殿下,老奴现在就去办。”
说完这话,钱氏又冲着夫妻俩恭敬地俯了俯身就转身快步走出了月子房。
胤礽也对着瓜尔佳氏开口安慰道:
“璃安,你也好好休息,等孤忙完了,再来看你和儿子。”
“殿下,若此事真的查到后妃们的身上了,还请一定要稳住脾气,莫要与汗阿玛争吵,下了汗阿玛的面子,咱们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考虑到储君以往的暴脾气,瓜尔佳氏不禁用双手拉着胤礽骨节分明的大手,杏眼含忧的轻声嘱咐道。
胤礽点了点头,大手微攥捏了捏瓜尔佳氏柔软的掌心,就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了。
瓜尔佳氏目送着胤礽的背影匆匆离开房门,又看向了躺在小床中一无所知的儿子,窗外风急雨骤,太子妃的叹息声穿透木质雕花窗户隐入瓢泼夏雨中。
……
傍晚酉时四刻,因为下雨的缘故,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。
睡了一下午的宣嫔博尔济吉特氏刚打着哈欠,懒洋洋地从架子床上爬了起来。
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