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社,别来无恙,”她们在神像前站定,癸娘先开了口,“我带宁之来见你。”
崔灵仪想了想,又对着神像行了一礼:“见过社神。”
土地祠里卷起了一阵风,一个声音自风中飘来,雌雄莫辨。“意料之中,”那声音说,“你们果然走到了一起。”
“的确,”癸娘说,“你没看错。我的确动了心,很早便动了心。”
崔灵仪闻言,一边不好意思,一边又偷偷地笑。社发现了她的笑意,又故意对崔灵仪道:“崔姑娘,往日见你时,不曾见你这般羞涩呀。先前你总是冷着个脸,我还从没想过,这般神态会出现在你的脸上。”
“你别打趣她,她如今还没回过劲儿,很容易害羞的。”癸娘忙道。
“好好好,”社说,“如今,你还护着她了,果然重色轻友。”
“我看不到,并非重色,”癸娘说,“我只是很喜欢她。”
这般直白的话语,让崔灵仪更加不敢说话了。
“也好,”社笑了两声,“你们如今相知相许,我也放心了。”说着,社又对崔灵仪道:“崔姑娘,你不知道,我一直很担心癸。当年那么多巫,只有她与我们最为亲近。后来她成熟了,不爱闹了,经历了一些惨事,人也孤僻了许多。虽得长生,但我仍旧很怀念最初的她。”
社说着,叹了口气:“还好,她遇到了你,如今,又有了几分从前的模样。”
崔灵仪闻言,不由得看向癸娘。“能遇见她,也是我之幸事。”她说。
社哈哈笑了两声,又道:“我知道,你们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,如今倒也不必在我面前腻歪。”社说着,想了一想,又道:“说起来,身为故友,我也该送你们一份贺礼才是。”
癸娘微笑道:“你何时如此客气了?”
“该送的,还是要送,”社若有所思,“这样吧,城东有一棵老槐树,即使五人合抱也不能囊括于怀。明日午时,你们便在树下坐着。那时,你们只需救下一个八岁孩童,便可得百两白银,作为谢礼。”
癸娘笑了:“难不成,你又要去给人家托梦了?”
社答道:“并非直接托梦要钱,那样也太没有格调了。那是一户良善人家,就是孩子实在调皮又胆大,总是免不了磕碰。明日是他命中大劫,你们若救了那孩子,免去他一灾,他的家人自然会感谢你们。到那时,我再托梦,让他们来找你们答谢。如此,不好么?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癸娘说,“多谢,记下了。”
说话间,天色已晚,两人便在土地祠歇下,胡乱睡了一夜。第二日,她们将双双安置在土地祠,又早早地便等在了城东的老槐树下。老槐树就在城东的路口,风一吹,叶子便落了她们一身。崔灵仪小心地为癸娘拂去发间落叶,又望着她,呆呆地笑。
“笑什么?”癸娘问。
“就是觉得,太美好了,”崔灵仪的手从她发间滑落至她的耳垂,轻轻捏了一捏,含笑道,“像一场梦。”
嗟我怀人(七)
两人在老槐树下坐了一个时辰,终于到午时了。崔灵仪警觉起来,只盯着面前的道路,左看右看,等着那个不幸的孩子出现。路上的行人不多,寂寥得很。崔灵仪还没看到,身侧握着木杖的癸娘先开了口:“南边,来了。”
崔灵仪闻言,连忙起身向南看去。果然,有马蹄声从南边传来,不多时,她便看见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骑在马上,向这边而来。
“真调皮啊,”崔灵仪对癸娘说,“这么点的小孩子,竟敢独自骑马。”
“想来,是偷跑出来的。”癸娘说。
崔灵仪点点头,却又不禁蹙眉:“但骑得挺稳,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。这也不快,看着,也不像是会摔下来的样子。”她说着,看向癸娘:“应当不是坠马。只怕,会有别的危险。”
“或许。”癸娘说。
说话间,那骑着马的孩子已到了路口。崔灵仪看着那孩子,实在是见不得他骑着马独自在街上溜达,便要上前阻拦。可她刚迈出一步,便见对面街角忽然窜出四五个大汉来,将那孩子逼停、围住。他们手里都拿着斧头锤子之类的物件儿,看起来便不好招惹。
“李家的孩子?”崔灵仪听见有人说,“把他绑了,他爹娘会给多少钱?”
“李家那么有钱,想来,钱不会少。”有人回答。
原来是想绑架勒索。崔灵仪深知,这世道,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人并不少见。见来者不善,她连忙撤回树下,想让癸娘藏一藏。毕竟,这路口如今只有她们二人在旁观。可她刚撤回去,便听身后响起一阵马嘶声。回头一看,只见那孩子胆大,竟要策马强闯。
“癸娘,你在这里等我,不要滥用灵力!”崔灵仪急急嘱咐了一句,便要去护着那孩子。
但是,那些大汉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?马蹄方才高高抬起,便有人持棍狠狠向马颈上打去。马吃痛,受了惊,忽而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奔,而背上的孩子就要从马上跌落——
“